【無常】但念無常,精進修行

業力的牽引

母親平日待人和氣,喜歡幫助別人,而且自中年接觸佛教之後,一直很認真學習,每天固定做早、晚功課,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。

母親的身體,一向很硬朗,除了十幾年前曾在身體檢查時發現有膽結石的跡象外,其他各部位都很健康,當時因膽結石並不疼痛,加上母親的心裏上對於開刀尚不能全然接受,因此決定以藥物治療,並且定期到醫院做檢查,觀察其變化,結果十幾年下來,一直控制得很好,不曾發生任何病症。在近數年裏,母親還曾幾次從台灣搭機遠渡重洋,來探望居住在美國的我。

豈料去年二十一日清晨全家人都還在睡夢中時,電話聲響個不停,我睡眼朦朧的起來接電話,話筒的那一端傳來一連串的急促聲音,仔細一聽,才聽清楚是二弟從台灣打來的,他說母親已經開完刀,而且情況很不穩定,說是一個小時的手術,竟拖了八個鐘頭才完成,不但如此,日後還要再開刀清理七次,當時我被二弟的話嚇醒了,接著內心裏生出了一堆問號,使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。

 

折磨

由於工作的關係,使我沒能立即飛回台灣,守候在母親的身邊,所以只好每天打電話回去探問母親的病情,囑咐家人要細心照料,並交待若有任何情況,隨時與我保持聯絡,而我天天稱念「觀世音菩薩」聖號,祈求菩薩加被,讓母親業障消除,度過難關。過後幾天裏,得知母親的身體漸漸恢復,並於六月二日出院回家靜養,我也寬心了不少,誰知在三日,二弟又連續來了幾通電話,說母親的病況急轉直下,從不斷的呻吟、上吐下瀉,乃至嚴重休克,現已又送進醫院的急診室,而診斷的結果指示,母親體內的白血球已上升

到三萬多,情況危急,乍聽之下,我簡直急壞了,外子立刻幫我訂回台灣的機位。在病房裏,母親見到我,很高興,但虛弱的她,只能微微的動一下嘴角,我看到母親那張蒼白而浮腫的臉孔,心裏真是難過極了,不過還好母親已經清醒,心頭上的一顆石頭總算放下,過後,每天我都在醫院陪伴母親。

但在我照顧母親的這段日子裏,卻無意中發現一個令人擔憂的現象,就是母親每天清晨時,都會自言自語的說一些不合常理的話語,而且她的眼神怪異,充滿焦慮不安,使人不禁懷疑她的腦筋是否還清楚,我們一家人見此情景,雖然大家嘴裏沒說,但心裏上都暗自為她著急,我也只能盡力勸大家鎮定下來,多誦經、念佛,祈求佛菩薩加被母親。

八日,母親的腸胃一度很不舒服,我們請醫生來做檢查,醫生為母親照過X光後,才發現母親自手術後至今,已將近二十天,都不曾排便,所以根本無法通腸了,醫生不得不用硬挖的辦法,結果竟然挖出了許多如石塊般的排泄物,但卻因此傷及了母親的大腸,引

起大量出血,母親那時本己非常虛弱,再加上這意外的折騰,使得她更是面無血色,我在一旁見她痛苦呻吟的模樣,真是於心不忍,後來在醫生、護士經過了一番止血、輸血等處理後,母親才極度疲倦的睡去。

所幸,在後來的幾天,母親的狀況漸趨穩定,雖然還是很沒氣力,但精神上已經好一些了,所以在十一日當醫院由於床位不夠,提出出院通知時,我們也沒有加以爭取,當天就為母親辦理出院手續,把她接回住在台北的大弟家,當我們扶著她走進大弟家的大門,母親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笑容,我們看了也跟著高興。

 

死神的手在召喚

本以為母親就此度過險境,沒想到大家才鬆了口氣,母親也還休息不到半天的時間,她的體溫就逐漸不斷的升高,到了隔天早上她已支持不住,不得已我們再度把她送進醫院,一到急診室,醫生即時為她做抽血檢查,但是卻因為護士抽血不當,造成動脈破裂以致血流如注,甚為驚人,連醫生、護士都嚇了一跳,緊急的為母親止血,又為母親輸血後,才平息了一場驚嚇,我們全家人都捏了一把冷汗。母親自入院至此,身體狀況時好時壞,已經是很讓人擔心了,但往往又發生一些意外,致使她倍受苦楚,身體也因此一天天的衰弱下去,直到七月一日她終於撐不下去,呼吸因難,不省人事,被送入加護病房。

 

活地獄

住在加護病房的病患,不管是昏迷或是清醒,多數都已經無法呻吟了,除了機器聲外,給人的是陰陰冷冷的感覺,在加護病房中,雖然還有百分之三十二的存活率,但躺在裏面的是一具具面如死灰,形容枯槁,而且多數是經醫生診斷宣布放棄的病人,無奈、絕望、痛苦寫滿了他們的臉色,然而卻沒有人能幫得上他們的忙,只能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吞蝕著他們的生命,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,但是誰能擔保下一位撒手的不是自己呢?所以每個病人只要尚存一絲知覺,則無不是在恐懼不安、痛苦掙扎中數著時間度日,更有一些病人已經到了神智不清,胡言胡語的地步了。例如:有一天清晨,一位女士陪著他父親時,指著牆上的鐘問時間,她父親竟然回答說:「死亡鐘」。又問護士站下面的英文字,她父親又答說:「領屍室」。當這位女士告訴我這事時,聽了真令人毛骨悚然,因而更擔心母親的安危。

母親在加護病房中,一直是昏迷狀態,還好來了一位很細心的醫師,為母親戴上氧氣罩,並為她切開脖子右下方的動脈,以便注射點滴,後來幫她抽出肺部積水,還插上胃管,情況才算稍微穩定下來,不過眼看母親身上插了九支大大小小的管子,而且不醒人事,

除了更加虔誠的念佛外,只能著急的等待母親熬過危險期。

 

曙光重現

時間就在著急緊張中,一分一秒的度過,幸好自己在美國已學佛多年,所以在這一段母親最危險的期間,還能鎮定的穩住家人,提醒家人多為母親植福消災,而家人也都能配合,除虔誠為她做法會外,又以母親的名義助印佛書與人結緣,而且全家茹素,還有認真虔誠的誦經祈求,並在母親的病床邊放置誦佛號的錄音帶晝夜不

停的播放,這樣終於讓母親化險為夷,而在她入加護病房的第七天,度過了危險期,平安的被送回普通病房,隔天,醫生來巡視病房時,還打趣的對母親說:「阿巴桑,你到鬼門關去繞了一圈。」看著母親的身體如奇蹟一般的完全康復了。回想母親起初好端端的一個人,能走能跑,只為檢查膽結石,而竟弄得一連二個多月裏,都在生死的邊緣中掙扎,期間歷經了垂死的考驗,和種種肉體上慘痛的折磨,讓我不禁想起藥師經上的一段話:「若諸有情,得病雖輕,然無醫藥及看病者,設復遇醫,授以非藥,實不……」想到這兒,怎不令人深感業力之可怕呢?

經歷此事,使我們全家都領會到了生命的脆弱以及無常的恐怖,如今母親如獲重生的走出醫院,又像以前一樣,而我們全家兄弟姐妹也因此發心學佛修行,護持道場,在此除十二萬分感激師父慈悲,不畏辛勞來美國創立道場,才能使我得此學佛因緣外,也要感謝表姊在母親生病期間不斷的誦經回向,並傾全力幫忙,最後期望藉著這支禿筆,提醒大家當勤精進,如救頭然,但念無常,慎勿放逸。

~慧秀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