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的師父】安忍

某一天下午,一位同修為師父剃頭理髮,我剛好抱著晾乾的衣服、被單走進師父淨室,見師父靜靜地安坐在椅子上,動也不動。突然,發現師父的左眼眨個不停。

「啊!師父的左眼怎麼了?」說著即近身仔細一看:左眼通紅,淚水直流。師父看了我一眼,靜靜地還是沒有表示什麼。

「啊!師父,對不起!」同修倒吸了一口氣,立刻察覺原來是剃頭後,洗頭用的洗髮劑從頭上流下來刺激師父的眼睛了,趕緊拿毛巾拭去洗髮劑,再處理師父的眼睛。

這位同修可能是太勞累,有些精神不濟,或者想什麼事想得入神,此時甚表抱歉地向師父說:「師父,眼睛痛不痛?」

師父搖搖頭,可是看他的左眼還是紅腫一直眨個不停。

當下,我心裡明白了。趕緊接口說:「這樣處理,應該沒事了,也許到晚上就好了。」說完就去折師父的衣服。

那位同修還在過意不去地說:「師父,對不起,對不起。」

一邊疊衣服,我一邊心中感歎著:「即使在病中,師父總是這樣體諒弟子。他知道弟子們照料師父,都想盡量給師父最好的,煮最好吃,最營養的東西給師父,用最好的、最虔敬的心盡力為師父設想週到,然而凡夫眾生畢竟是凡夫眾生,常失覺照,或習氣斷捨,散亂乏定,所以難免疏忽。而師父是最安忍的了,不論給他什麼,為他做什麼,他總是默默地接受,彷彿什麼都是好的,就是覺得不舒服,師父也總是盡量調整自己去適應,從不喊一聲苦,叫一句痛。有時我們發現了我們的疏忽時,已經隔了一段時間,但師父總也只

是靜靜地看看我們,不怒不慍地回答我們的問題,可見師父心裡明白,但從不忍心對我們講一句埋怨或責怪的話,他知道我們也許是忙,也許是沒有覺照,也許是粗心,無論如何,師父都默默地忍受,給我們機會學習,給我們機會提高覺照。

想到師父過去開山建寺、講經說法,寫書辦雜誌、包書寄刊,萌花植樹、種菜除草……舉凡一切弘法辦道的工作,師父總是帶頭做,充滿活力,馬不停蹄,在一般人的眼裡看來,這樣一位朝氣蓬勃,忙碌奔波的師父,一夕之間,突然變得色身不能自主活動時,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來承受,來適應啊!而師父靜默地承受了一切,他是最最忍耐的師父,因為他為報佛恩,弘法利世,真正已做到不遺餘力,燃身供佛,無怨無悔了。

為了照顧師父,我們研究食療、藥療、營養學、果菜汁,各種按摩手法復健、護理……為了積極求好,在生活中,我們彼此口裡常說:買什麼什麼給師父吃;買什麼什麼給師父用;什麼東西沒有了,出門時記得買回來……。有一天,師父聽到了,就把我們叫到跟前,告訴我們:「大家吃什麼,師父就吃什麼,不要特別為師父買,為師父做,師父不要你們麻煩。」

師父的言行總時時在教育弟子,他知道大家「有心」為師父好,但他更希望我們修「無心」,一切隨緣,順其自然。

師父的支氣管敏感,天涼會咳,吃東西不順暢也咳,體內痰多也常會咳嗽排痰,有時異物刺激咳得厲害,我常發現儘管師父咳得滿臉通紅,全身喘個不停,但師父的眼神總是靜定的。由此我更發現,師父在活動時,不論是扶他上、下床,上、下坐椅,上、下車,或做運動、復健,雖然師父因費力而疲倦,但他的眼神總是保持安定不動,彷彿那咳、那喘、那疲憊、那受苦的色身不是他。

我似乎有些明白,為什麼師父事事安忍,處處安忍,時時安忍,因為有礙的色身拘限不住師父解脫自在的覺性法身,師父時時與佛同在,如如不動,無忍可忍,自然時刻安忍了。

~人乘弟子~